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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59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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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59 章

秋風涼, 草未央。

藍天白雲下,青山綠水間,草原丘陵起伏, 山花爛漫,牧草金黃,牛羊成群。成群的牛羊踏著金黃的牧草, 追尋著風裏的原野氣息。

“嗷嗚!”一只健碩的金狼出現在草坡上。它毛發蓬松幹凈,冷硬而富有光澤, 似如披了一襲華麗的金色戰袍。

巡視自己的子民一般,它望著不遠處的牛羊, 幽幽綠眼裏透著能讓所有人發毛的冷酷與兇殘。

“小金。”

聽到這呼喚, 金狼迅速回頭,奔向斜後方的男子。

一頭撲進男子懷裏,金狼身上的冷酷與兇殘蕩然無存, 整只狼變得乖巧起來。它蹭著男子的手,撒嬌似的咕嚕咕嚕發聲。

男子揉著金狼的頭, 朗聲大笑, 雪白的牙齒若浸過了最艷的日光。

忽而, 一道淒厲的聲音驟然響起,“啊!救命!”

只見遠處, 一只狗頭虎正在追趕一個小女娃。

金狼迅速沖過去, 與此同時,男子從背後抽出箭羽。

“嗖!”一箭射中狗頭虎!狗頭虎瞬間倒地。

小女娃見虎頭狗中箭而亡,她脫力地癱坐在地上。

男子走過去, “沒事了。”

小女娃驚魂未定, 抖著下巴道:“大哥哥,謝謝您。”

小女娃離開時, 看了一看男子背上背的箭羽。大哥哥箭術真好!這麽遠都能射得這樣精準。她若是和大哥哥一樣厲害就好了!

小女娃一路奔回家,“阿娘!阿娘!我遇到狗頭虎了!”

正在擠羊奶的婦人大駭,她急得一把摟住小女娃,“桑桑,你遇到狗頭虎了?受傷了沒?又沒有事?”

“沒有,一位大哥哥救了我。大哥哥好厲害,比部落裏的神箭手還厲害!”

“沒事就好,往後不要一個人跑那麽遠!聽到沒!”

“聽到啦!”

“對了,救你的那位大哥哥是誰?”

“不認識,不是我們部t落的。”

他們部落是赫蘭草原上的一個小部落,部落裏的人基本上都互相認識。救她的大哥哥她沒見過。

“興許是別的部落的人。”婦人還欲說些什麽,就聽她丈夫在外頭喊她們出去吃飯。她拍了下桑桑,“趕緊洗了手,吃飯去。”

今日部落外出打獵,滿載而歸,為慶祝部落獵得豐厚的戰利品,部落舉辦了篝火宴。

肉塊在烤架上烤得滋啦作響,濃濃的肉香幾乎籠罩了整個部落。讓人流口水的香味裏,部落裏的人們圍著火堆,手拉手,笑容滿面地跳著舞。

老祭司舉起一串金黃油亮的烤肉,“敬王上!”

部落所有人跟著舉起金燦油亮的烤肉,“敬王上!”

桑桑靠在母親身邊,津津有味啃烤肉。桑桑母親拿起肉串,沾沾果奶,餵到她嘴邊,同時支著耳朵聽老祭司與首領他們談話。

似是談及了東陵,部落的老祭司冷冷道:“終有一日,我赫蘭鐵騎會踏過東陵長河,蕩平東陵!”

赫蘭與東陵,乃百年宿敵,終有一日,他們會打到東陵,報仇雪恨!

桑桑第一時間舉起拳頭,奶聲奶氣道:“不對,不對,東陵改成秀國了,是要蕩平秀國!”

部落裏的人連接跟著響應,“對對對,蕩平秀國!”

“蕩平秀國!”

倏然,一道陌生的聲音突然插.入,“說得好!”

眾人齊齊看去。

桑桑一眼認出來人。她如一只鳥兒,飛奔過去,“大哥哥!大哥哥!阿娘,這是之前救我的大哥哥!”

桑桑母親覺得這黑衣男子有些面熟,她定睛一瞧時,旁邊的老祭司不可思議地顫動著唇瓣,“……王……王上?”

聞言桑桑一楞。王上?大哥哥是王上?

“王上!參見王上!”首領轟然跪下。

王上?部落所有人瞠目結舌。四周的空氣變成了實體,所有人都動也不能動,四肢關節,口中之舌,全都徹底僵成石頭。接下來,他們都跟著撲通跪下,“參見王上!”

赫蘭崢:“都起來,不必拘禮。”

“王上,您來此處,是有何吩咐?”首領激動到渾身發抖。

這是他們的王,統領草原所有部落的草原戰神,草原狼王,赫蘭王陛下!他只是一個小部落的首領,能與尊貴的陛下說上一句話,便是他天大的福分!

他滿臉脹得通紅,激動中帶著狂熱的崇拜,恨不能跪下膜拜赫蘭王的腳趾。

赫蘭崢:“游獵誤入此地,打攪了。”

首領幾近語無倫次,“不不不,不打攪,不打攪,您能到此處,是我們所有人的榮幸!”

老祭司到底年歲大些,沈穩些,他很快平覆情緒,問赫蘭崢可曾用了飯,問赫蘭崢可願屈尊在此用飯,他們當盡心準備膳食。

“不必,”赫蘭崢掃視烤架上的烤肉,“吃這個就行。”

老祭司忙不疊說這些食物粗鄙不堪,不能進陛下尊口。

赫蘭崢朗聲一笑,拿起一塊肉吃進嘴裏,“不錯!”

他一揮衣袍,直接盤坐在篝火前,“大家都一起吃。”

老祭司與首領只說不敢,其他人也惶惶地低垂下腦袋。與陛下同吃,他們哪裏敢哪!

赫蘭崢皺眉,“我說了不必拘禮,都一起來吃。”

不敢再不從命,首領忙招呼大家繼續吃。他親自倒酒,奉上前。

赫蘭崢舉杯一口飲盡,盡顯草原男兒的豪爽與粗獷,“好酒!

不遠處,桑桑悄悄擡頭去瞄赫蘭崢。大哥哥是陛下!陛下救了她!極度的喜悅幾乎砸暈了她。她竟這麽有福氣,能讓陛下救她一回?

桑桑母親則在心頭暗自感慨,早就聽說他們的王是這世間最最好的王,她今兒可算見識到了他們王到底有多好。

尊貴的王,與庶民同吃同飲,不拘小節,並不自恃身份高貴,傲慢輕賤他人,待他們竟像身份地位同等的人一般!

另一邊廂,部落裏的姑娘們,一個個面紅耳赤,心上漾起漣漪。

她們的王,身形高大魁梧,身著黑色箭袖長袍,披散在肩後的編發裏,綴著細細的長辮。

鬢若刀裁,長眉英挺,鼻梁挺拔,麥色肌膚泛著野性的光澤。

傳言陛下俊朗無儔,神勇無敵,勝過這世間任何男子,可真正見了他,才知她們的王比傳言中還要英俊。

赫蘭崢飲著酒,擡手時,胳膊上健壯的肌肉仿佛要爆裂開,麥色的肌膚映著篝火,透著熠熠之光。

涼風吹動他的長辮,他放下酒杯,看向老祭司。老祭司方才的話在風裏再次響起。

蕩平東陵。

九年前,赫蘭大祭司蔔卦,言,若要蕩平東陵,必須除掉一人。此人乃是赫蘭蕩平東陵的最大阻礙。

有此人在,赫蘭鐵騎將永遠也無法踏足東陵。

此人乃是一位女子,東陵女子,姓沈名秀。

一個東陵女子而已,何以能成為他蕩平東陵的最大阻礙?

荒謬。

然大祭司斷言,此人必除。

寧可錯殺一百,不可放過一個。為了赫蘭大業,此人必除。且這人還是東陵人,每一個東陵人,亦或是說是每一個秀國人,都該死。

赫蘭崢決定派人去殺沈秀。未料九年過去,這女子竟極難除掉。

若再除不掉她,他會親自去殺她。赫蘭崢瞇眼,一口飲盡烈酒。

曦光現,宿霧空。清藍天光灑進院落,將整個院映照得溫暖起來。沈秀站在臥門前,伸伸懶腰後,進入謝扶光的房間。

屋裏,謝扶光抱著裝著聘書的錦盒,輕輕撫摸。

自沈秀昨日將聘書交與他後,他便一直抱著聘書不離手,仿若抱著絕世珍寶,生怕弄丟。

沈秀一跨過門檻,他便擡首,“你來了。”

他武功高強,耳力總是如此好。失明之後耳力變得更好了。即便他失明了,武力值也並未削弱多少。如此這般,也不怕不軌之人接近他,沈秀也放心了許多。

她拍拍錦盒,“放一邊罷。”

他抱緊盒子,仍不松開。她失笑,讓下人擺上早食。

即使是吃早食的時候,謝扶光也沒把錦盒放下。他一手抱著盒子,一手拿著湯匙喝粥,完全沒有放下盒子的打算。

沈秀無奈笑笑,餵給他一塊春卷。他張嘴乖乖吃下。

天黑下來,月照綺窗,映出一泓秋水色。沈秀摸摸謝扶光的臉,“你早些睡,我回房了。”

夜漸深,謝扶光悄無聲息來到隔壁宅子裏。

手下恭恭敬敬給謝扶光開門,“主上,人已經在裏面等著了。”

謝扶光進入屋內。

屋內燈火明亮。李繡娘與馮裁縫見謝扶光進了屋,急忙躬身行禮。

李繡娘與馮裁縫,是燕州有名的繡娘與裁縫,謝扶光特意派人尋來,專來教他做嫁衣。

他熟知婚嫁習俗,深知女子若要嫁人,須自己繡嫁衣。

一針一線一嫁衣,一生一世一雙人。嫁人的那方,只有自己一針一線繡嫁衣,才能與伴侶白頭偕老。

他要嫁給沈秀,便要自己繡嫁衣,即新郎服,他的喜服。

沈秀不允許他繡嫁衣。她說,不親自繡嫁衣,他們倆也能白頭偕老,一生一世一雙人。

他知道,她是心疼他,才不讓他繡嫁衣。口頭上他依了她,私下裏偷偷派人尋了繡娘與裁縫,教他做嫁衣。

他要親自繡嫁衣,要與她白頭偕老,一生一世一雙人。

燭光搖曳,時間變得緩慢而綿長。李繡娘打量了一下拿著針線的謝扶光。

這位謝主顧,年歲與她大兒子差不多,生得這樣好看,怎的就瞎了眼睛,真真好生可惜。她不禁在心底惋惜。

怕是老天妒他這無雙容顏,才教他瞎了眼,落了瑕疵。

雙眼看不見,做喜服何其艱難。且還要在三月之內做完,更加艱難。這位謝主顧,何至於要如此為難他自己,唉!

不過,這樣的金貴人兒,為何倒像是用過針線的樣子?李繡娘這般想著,也問出了口。

謝扶光:“縫過月事帶。”

月事帶?李繡娘愕然,一張老臉燙得發紅。

她邊上,馮裁縫暗暗嘖嘖,謝公子一個大男人,還縫過月事帶?是給他妻子縫的罷?馮裁縫雖然也是做針線活的,可他一個大男人,既放不下面子,也不會去縫那什麽月事帶的。

女子月事不吉,月事帶那玩意兒不吉利。謝主顧願意碰月事帶,還親自縫制,倒真真是愛他的妻子。

時間一點一點過去,謝扶光捏著針線,靜影沈璧。

兩者教,一者學,如是往覆不停。雲淡露華濃,天光微明時,手下提醒道:“主上,天快亮了。”

謝扶光放下針線布料。

李繡娘與馮裁縫,目光集中在謝t扶光的手上。

那雙雪白修長,精致漂亮的手上,多了好些刺目的傷口。

初學制衣,本就容易紮傷手,更何況謝扶光看不見,就更容易傷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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